[大陸] 木昜小柔／鈴鐺在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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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木昜小柔    時間: 2011-8-25 16:46             
標題: [大陸] 木昜小柔／鈴鐺在響       

　　一     宿命
　　這個江湖，有各式各樣的人。
　　他們的存在，有各種各樣的理由。有的只是聽說，便已經感受到其中無法隱藏遮蓋的蠢蠢欲動一觸即發的仇恨滋味，他們總是忙碌於報仇或者被報仇。有的只是為了怎樣也追逐不完的名，或者利，熙熙攘攘而來，亂亂紛紛而去。還有一種，你怎樣猜也猜不透他為什麼存在著，又渴望他可以一直存在下去，即使，即使他永遠不知道有你這樣靜默的期待與追隨。
　　在這個江湖裡默默生存如我的女子，如果也有存在的理由，那便是，為了某一天的一場邂逅。一場可以讓我瞬間燃燒，瞬間爆發，瞬間痛哭，瞬間歡喜，瞬間顫慄的邂逅。
　　而這邂逅的背後，是悲，是喜，是多年痛楚，還是死亡，我全不在乎。
　　誰也不會想到我有這樣的渴盼。尤其是，我有這樣一個微不足道任人擺佈的名字，和名副其實微不足道任人擺佈的命運。
　　忘了和你們說，我的名字是，林鈴鈴。
　　他們都以為，我不過是人們手中，搖一搖才能響的鈴鐺。他們搖一搖，我就響一響。他們不搖，我就不響。
　　有人，可有人，注意過我嗎。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
　　二　　相遇
　　今夕何夕，見此邂逅。
　　他出現的時候，我知道他一定會出現。因為，小姐說，他一定會來，並且，死。
　　他是來找小姐的，因為他的朋友阿飛。天下人眼裡聰慧無雙的李尋歡，終究還是受了我的欺騙，雖然不過是小姐的主意，但總要有一點膽量與伶俐的口齒，才能演好這齣戲吧。
　　只是這相遇，竟然是以欺騙始。是不是因為開始得不光彩，所以也不肯再給我一個好的結局。
　　他對我笑，雖然笑容裡有被我欺騙後的無可奈何，可是刹那間，我心裡堆積了許多說不清的情愫。他們說這就叫心動，我不知道心要動成什麼樣子，只知道它一直跳躍不停，知道他走了很久，還是跳躍不停。
　　而他離開時走過的每一步路，都像身後有繁花盛開，絢爛迷幻。
　　在他身後，突然想起小姐說過的一句話，若是愛上一個男人卻又不能得到，只好毀掉他。
　　我狠狠的搖頭，不可以，即使不能得到，也要你好好的。因為，因為，我…喜歡你。
　　這一年，我十四歲，有人說，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。
　　我遇見了，這一世所見過的，最好的男人。


　　三　　故事
　　他對我說過很多很多話，有的我懂，有的我不懂。可是不重要，他願意對我說，我便聽他講。我看他用小刀雕刻一位女子的像。那女子極美，可是更讓人無法忽視的，是她憂傷的神情。
　　他是有故事的人。小姐說過，一個人如果有故事，就有了不一樣的魅力。
　　他只是這樣雕著，就似乎已經，刻進了我的心。於是，我也開始覺得疼痛，不知道是為他疼，為她疼，還是為我自己疼。或者，每一個有故事的人，都有一顆柔軟卻疼痛的心。
　　我呢，也有故事嗎。我不過是小姐買來的，任人輕賤的丫頭罷了。
　　只是遇見他，也就有了故事。
　　所以，因為遇見他，我也煥發出和旁人不一樣的光彩來。
　　可惜，我的故事裡，主角是他。他的故事裡，卻沒有我的位置。


　　四  英雄
　　藍蠍子說，要他的一隻手。
　　他竟然笑了笑，伸出了右手。
　　我從未見過這樣的人，他竟然是這樣的人，我竟然，可以遇見這樣的人。
　　心裡突然湧上無人能懂的喜悅。
　　如果你遇見過這樣的一位男子，才會明白我。
　　他說過，梟雄和英雄不同，梟雄絕不會癡。而英雄會。只有至情的人，才會癡。
　　我知道，我身邊的這個人，是英雄。
　　他是我喜歡的英雄。
　　也只有絕色無雙的女子，才配得上他。
　　他手中雕琢的那個人，將來，會和他在一起嗎。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


　　五　等待
　　等他的那些天，我一遍一遍的回想我們的初遇。我說，這裡沒有林姑娘。只有位周姑娘。
　　他追問我，周姑娘在哪裡？
　　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，周姑娘就是我。
　　然後他就笑起來。
　　那是我回味久久，不能忘卻的笑容。
　　卻不知為何，不足以支撐我的等待。
　　我依然是，任人擺佈的鈴鐺。
　　我失身給呂鳳先，後來，他見到小姐，殺死了我。
　　我其實一直知道的，這世上不對小姐動心的人，只有他一個。
　　也許是因為，他忘不了他雕刻千遍的女子。
　　也許是因為，他本就是和世間污濁男子不一樣的英雄。
　　他讓呂鳳先去見小姐，是高估了呂鳳先。可是我知道呂鳳先不會對小姐不利，帶他去只會害死我。
　　可是，既然已經被呂鳳先欺騙過，死也許才是解脫。
　　我只是擔心，來不及見他最後一面，告訴他我很後悔做了鈴鐺，很後悔，不是他的鈴鐺。


　　六   糖葫蘆
　　他給我買過糖葫蘆，晶亮晶亮的，像寶石一樣。
　　他溫文的模樣，也嵌進我的記憶，像寶石一樣，熠熠發光，經久不變。
　　想得到一個人，還不如，降低欲望，只要他買的一串糖葫蘆。
　　只是，今後，連他的糖葫蘆，也吃不到了。
　　我的意識越來越虛弱，迷蒙中看見他抱起了我，我的眼淚暫態湧出。是悲哀的淚嗎？恐怕更多的是歡喜吧。
　　我的指甲嵌入他的肉裡 ：“我騙了你……我早已失身給他，在等你的時候……我只恨自己為什麼一直沒有勇氣告訴你。”
　　如今他已知道，如今我已死在他面前，我還有什麼不開心的呢。
　　於是，我咧開嘴，傻傻的笑起來。
　　我穿的是我們初見時的紅衣裳，我一直以為，這紅色會讓我有生氣一點，不再任人擺佈。可是，原來和衣服沒關係啊。
　　想到這裡，我笑得更開懷了，看到他眼裡也有淚。他是為我哭了嗎？
　　我努力掙扎著俯向他的耳邊，輕輕告訴他：
　　“我不要糖葫蘆了，我想，你也為我雕一個小人……”